他绕着小区转了第三圈，最后还是把车停在公寓楼下的树荫里，后视镜里映出他泛红的眼 。

　　刘美兰已经失联四天了，这个他藏了十年的秘密，正像海口午后的积雨云，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
　　他抬头望了眼 12 楼那扇熟悉的窗户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，往常这个时候，刘美兰会在阳台练瑜伽，白色的瑜伽服在风里飘得像朵云。

　　他摸出兜里的钥匙，金属片在掌心攥得发皱。这把钥匙是三年前给的，当时刘美兰刚学会瑜伽，笑着说 “欧哥要是想我了，随时来”，现在想来，那笑声像根针，扎得他心口发疼。

　　开门的瞬间，他下意识屏住呼吸， 屋里还是他熟悉的样子，玄关的鞋柜上摆着她常穿的米色帆布鞋，客厅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椰子水，连电视遥控器都还在沙发扶手上的固定位置。

　　卧室的门虚掩着，他走过去推开，心脏猛地一沉，手机、钱包、笔记本电脑都在梳妆台上，连她最喜欢的那条珍珠项链都还在首饰盒里，可人却不见踪影。

　　他又冲到车库，刘美兰的白色本田思域安安稳稳停在车位上，车钥匙还挂在驾驶座旁边的挂钩上。

　　他是海口小有名气的建材商，家里有妻有子，刘美兰是他藏在暗处的 “助理”，对外人这么说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，这层身份下是十年的地下情。

　　他想起 2012年11 月 18 号上午，两人在公寓里吃早餐，刘美兰咬着三明治说 “下午要去跟严先生吃饭，之前在他公司做过，总得给个面子”。

　　2012年11 月19 号早上，他给她打电话没人接，以为是前一晚没睡好。

　　2012年11 月21 号去她工作的健身房，前台小姑娘说 “刘教练两天没来了，也没请假”，他才彻底慌了。

　　2012年11 月22 号早上，他在公司办公室坐了三个小时，烟抽了半包，最后还是抓起车钥匙往派出所赶 ， 比起家庭破碎，他更怕那个爱笑的女人出事。

　　海口市公安局龙华分局的接待室里，民警老陈听完欧老板的叙述，指尖在笔记本上敲了敲：“你说她 2012年11 月18 号下午去见严先生？严先生是谁？”

　　欧老板的声音发颤，“她在海口没亲戚，朋友也少，除了我和严先生，没别人能找她了。”

　　老陈放下笔，起身招呼同事：“去凤翔大厦看看，先确认现场情况。” 他瞥了眼欧老板，这个穿着定制西装、戴名表的男人，脸上满是焦虑，可那焦虑里又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躲闪 。

　　凤翔大厦 1202 室的门被警方打开时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，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。

　　老陈带着技术员走进屋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， 那是刘美兰常用的洗衣液味道，可这香气里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
　　“屋里很整洁，没有打斗痕迹。” 技术员小张蹲在客厅地板上，用手电筒照着地面，“门窗完好，锁芯没有被撬动的痕迹，像是主人自愿开门让外人进来的。”

　　老陈走进卧室，梳妆台的抽屉都关得整整齐齐，衣柜里的衣服按季节分类摆放，连瑜伽服都叠得方方正正。

　　他拿起梳妆台上的手机，屏幕漆黑，按亮后显示有 27 个未接来电，其中 19 个来自欧老板，8 个来自一个备注为 “弟弟” 的号码。

　　“刘文楚，在岳阳工作，姐弟俩感情很好，美兰有事都跟他说。” 欧老板站在门口，不敢往里走，像是怕碰乱屋里的东西。

　　老陈又走到卫生间，洗手台上摆着洗面奶、爽肤水，牙刷还插在漱口杯里，杯口朝下，这是爱干净的人才有的习惯。

　　可当他掀开洗衣机盖子时，眉头皱了起来，洗衣机里空的，洗衣篮里却放着一条黑色蕾丝内裤，上面没有污渍，却明显没洗过。

　　老陈走过去，只见鞋柜前摆着一双蓝色拖鞋，只有左脚的一只，右脚的那只不见了。

　　“刚才在卧室沙发底下找到了。” 小张指着卧室方向，“拖鞋上没有灰尘，像是刚掉下去没多久。”

　　老陈蹲下身，看着那只孤零零的左脚拖鞋，又看了看沙发底下的右脚拖鞋 ，一个爱整洁的人，怎么会把拖鞋扔在沙发底下？除非当时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，让她来不及收拾。

　　“一只泰迪，叫团团，美兰去年领养的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。” 欧老板说，“刚才我没看见团团，还以为它跟美兰一起出去了。”

　　老陈的目光扫过客厅角落 ， 那里有个粉色的宠物窝，里面铺着小毯子，旁边还放着半袋狗粮，可窝里空荡荡的，连一根狗毛都没有。

　　欧老板愣了愣：“不知道，上次来的时候床罩还在，美兰说客房偶尔用来放东西，床罩一直铺着的。”

　　小张这时走过来，递过一个证物袋：“陈队，在客厅垃圾桶里发现这个，是张宠物医院的收据，日期是 2012年11 月 19 号上午 10 点，上面写着‘泰迪犬，症状：腹泻，主人：刘美兰’。”

　　“2012年11 月19 号上午她还带狗去看病？可欧老板说 2012年11 月19 号早上打电话就没人接了。”

　　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，“先找严立东，再联系刘文楚，让他过来一趟，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。”

　　听说刘美兰失踪，严立东的表情很惊讶：“2012年11 月18 号下午我们确实一起吃饭了，是公司老同事聚会，还有五个人在场，吃完饭大概 9 点，她开车走的，说要回家喂狗。”

　　他调出手机里的照片，2012年11 月18 号晚上的聚会照片里，刘美兰穿着米色连衣裙，笑着比耶，看起来心情很好。

　　“我 2012年11月20 号还想找她帮个忙， 我朋友想报瑜伽班，结果打电话没人接，我还以为她出差了，没想到……” 严立东叹了口气，“她离职后我们没怎么联系，就偶尔朋友圈点个赞，没理由害她。”

　　警方调取了严立东的行车记录仪和公司监控，确认他2012年11 月 18 号晚上 9 点后回了家，之后没再出门。

　　2012年11 月 23 号上午，刘文楚从岳阳赶到海口，一见到老陈就红了眼：“警察，我姐肯定出事了！她每天都跟我视频，就算忙也会发消息，这四天一点动静都没有，肯定是被人害了！”

　　老陈带着刘文楚去了公寓，刚进门，刘文楚就蹲在玄关处，看着那只蓝色拖鞋哭了：“我姐最讲究了，拖鞋从来都是摆得整整齐齐，怎么会一只在这儿，一只在沙发底下？”

　　他起身走到客厅，目光扫过宠物窝，“团团呢？我姐走到哪儿都带着它，不可能把它丢下的。”

　　刘文楚的情绪很激动，老陈让他坐在沙发上，递了瓶水：“你再想想，你姐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？比如感情、工作上的麻烦。”

　　刘文楚喝了口水，平复了下情绪：“我姐跟我说过，她跟那个姓欧的断了，想重新开始。还有…… 几个月前，她跟一个男的分手了，分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。”

　　“叫彭玉龙，比我姐小 7 岁，是个，我姐说他们是微信摇一摇认识的。”